闲聊“标志”
行至街市，常有兴于商店企业的标志，且在大脑里反复揣度它们的创意与表现。对这些标志的作者我总是怀着十分敬仰的心情，因为他们十分睿智。能在这有限的平面里，闪耀出这些企业的宗旨、灵魂与精神，很不容易。
在我的记忆中，最使我难忘的，是我国人民铁道的标志。远在上世纪50年代就听说，是在江苏等各地铁道标志的基础上再行加工的。标志由汉字“人”与钢轨截面，组成一个抽象的火车头图案。建国初期的这个标志，生动地宣示，铁路已属于人民。人民才是历史前进的火车头。这个标志使我懂得了一个优秀的标志，在艺术表现上应该“简约、醒目、意浓”。
当然，在我的印象里还有不少使我难以忘怀，成了我心目中的经典。譬如，诞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杭州华侨饭店的标志。这是我的学友雷天恩君的大作。只可惜这个店因被某企业兼并，标志也随之夭折了。但，这个设计的艺术价值，我以为是永恒的。雷君在他送给我的专集里作了介绍。文字如下：“杭州华侨饭店标志。机构性质：与全国各地旅行社有密切业务联系的涉外饭店。崇尚礼仪、服务周到、宾客至上是这家企业的特色。设计意念：设计以‘华侨’的汉语拼意字母之首‘H’为图素，构成简洁的俯首鞠躬的人形图案。所用朴素大方的正圆视觉形象和温暖色彩，给人以信赖感、安全感及亲近感，亦有以诚取信、恭迎宾客、圆满和顺之寓意。”要作补充的是，这个“H”不仅是“杭”的首位拼音，也是这个涉外饭店，英文“HOTEL”的缩写“H”。它双关地告诉我，这是一家“旅店”，且是“杭州”的。同时以艺术的图像，对来宾说：“您好！”送客时讲：“再见！”并向宾客行了个90°的大礼。标志形象地点出了这个行业的“服务”性质。了不起！
已故著名学者、教授邓白先生认为雷君的标志新奇而易懂，简练而充实，抽象而具体。啊呀！这真是个极为经典的评价。因为邓老不仅是对雷君标志的论述，这实际正是对所有设计艺术，乃至是给所有艺术的创作，指明了一个方向。
写到雷天恩，使我想到了另位我并未谋面的设计家壹庄先生，不知他们两位是否相识。壹庄名庄玉君，福建人氏。庄先生曾赠我两本艺术设计的画册。经他设计的标志，可谓多多。书中确有不少奇想妙构，令我击掌叫绝。作品《羊城地铁标志》，设计取地铁英文缩写“M”及一箭头，构成篆体“羊（）”字，内中一箭头表示快捷的地铁，象征地铁公司发展和团结向上的企业精神。该设计言简意赅，迁想妙得。这不由地使我联想到最近欣赏过的一幅漫画。画面告诉我，许是一位刚拿到驾照不久的新手，驾车不由自主地破墙闯入民宅卧室。室内床上已入眠的一对夫妇，目见此状，吓得魂不附体，惊跳三尺！标题写道：“对不起！我不是有意的！”读后实在忍俊不禁。在车祸横飞的今天，漫画家的画面，以过人的想象与夸张，入木三分地影射了在这日益发展的社会里，交通不慎给生命带来的危险。我所以要提及这幅漫画，是因为地铁标志，与它一样，都映照了一个共同的创作手法，即在艺术创作里，对于事物本质深刻的揭示，在于想象与夸张。而这种想象与夸张又是通过不言而喻的形象说话的。你看，这地铁标志，该是广州的，而非其他地域的形象。地铁标志的特殊性，或者说其他地域的不可取代性，使设计家想到了广州的别号“羊”城，同时也思及到作为国际都市之一的广州。灵感的驱使，顺藤摸瓜地联想到了外语地铁英文的缩写“M”。倘与这地铁行驶飞速如箭（↑）形象的结合，岂不正是古篆的“ms240216.tifrms240216.tifms240216.tifr”（羊）吗！真是一触即发，一箭中的，地铁标志，水到渠成。庄先生在与一次记者的对答中，主张“古为今用不复古，洋为中用不崇洋”。这件地铁标志的设计，正是他实践艺术理论的绝妙写照。更映印了他超凡的聪慧、学养与审美。
眼下设计界，似乎有股“自由风”，笔者不甚欣赏。某些标志设计，轮廊七零八落不集中，图形张牙舞爪不收敛。用色看似烂漫，甚是杂乱。这大概与眼下在生活中追求一种自由自在，不拘一格的品味有关。然而这既脱离了一定的设计法则，同时也妨碍了这一标志复制的难度与视觉传播的力度。
――《美术报》 2004-10-16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