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戏团里的“奇行种”
编译|张欣
在摄影师兰迪·利文森（Randal Levenson）的拍摄经历中，袒露内心和展示外表已融为一体。在他的《寻找猴女》（In Search of the Monkey Girl）系列中，有因先天缺陷造成的 “怪胎人”，有游艺团走穴演员的照片，还有他在70年代横跨北美时拍下的街头场景。我们和他谈了谈 “在路上” 的日子，听他讲述街边怪咖的故事，以及如何拍出反映人类真实内心的照片。
世界上个头最小的母亲，俄亥俄州，拍摄于1976年
你拍摄这个系列的动力是什么呢？
兰迪·利文森：我对人们解决和适应生活的方式很感兴趣。相机为我提供了一种媒介，让我能进入平时很难或根本不能接触到的环境中去。
威利 “凸眼睛” 英格拉姆，俄亥俄州，拍摄于1975年
你是何时开始《寻找猴女》这个作品的？
1971年，我在弗莱堡的园游会呆了八天，既拍了些农业主题的照片，也拍了游艺团表演的场景。后来，我又去了在缅因州托普瑟姆举办的一个园游会，当时他们在临近林子里撑起了大帐篷，演员们就在里面工作和居住。
从第一次去园游会起，我就决定要出版一本书，记录我去每个园游会时走过的地方、遇见的人，我被他们的生存状态，尤其是街头秀的部分给深深吸引了。我最后一次到过的园游会，是1981年的田纳西州博览会。我的大部分照片都在1974年到1978年完成，那段时间我基本整天都在路上，当然要归功于当时政府给了我一些补贴。
农民苏茜，怀俄明州，拍摄于1976年
你如何看待你在马戏团或者游艺团接触的这种亚文化呢？
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说法：游艺场里没有 “马戏团”。马戏团的人一般都对游艺团嗤之以鼻，游艺团的人也同样不会用马戏团的人。二者完全是不同的文化。在马戏团中，每个人都有固定工资拿；而大部分游艺团（除了打杂工之外）都是每场表演后跟主办方单独结算工钱。
康特·尼古拉斯的黑猩猩秀，俄亥俄州，拍摄于1974年
我对 “海龟人” 埃米特很感兴趣，他背后有怎样的故事？
埃米特很绅士，而且很特别。他或许是我遇见过的最高尚、最智慧的人了。起初他不怎么容易让人接近，对要做肖像模特这件事也不屑一顾。但慢慢和他接触后，他开始敞开心扉，和我分享他的故事。
我们谈论经济现状，谈论他的家乡；他说他过着很体面的生活，在亚拉巴马州有几套公寓，从中赚了些钱，但他想在游艺团里再挣点额外补贴。不得不说这差事非常艰辛，所有的表演者都饱经风霜，都路上风餐露宿过一段时间。
“海龟人” 埃米特，俄亥俄州，拍摄于1976年
总的来说，这些表演者对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感受?
对表演者来说，站在舞台上不意味打通脉络或发泄感情，而是意味着提升自己、展示自己。除了游艺团的生活之外，他们还有自己的世界。我要说的是，其实他们更想过游艺团外的那个 “正常” 生活：就是有房子，有自己的家这种生活。在舞台下，他们都只是普通人。
“青蛙宝贝”，魁北克省，拍摄于1973年
对于某些人，特别是那些有艺术理论背景的人来说，像你这样记录 “差异性” 的摄影师一开始的动机就是有问题的。
差异性？我是把这些人们心目中的 “怪胎” 当作正常人对待的。他们中大部分都有着高尚的品格。我跟着他们上路，学他们圈内的说话方式，也学会了他们在街头快速打帐篷的方法。我看不出我的动机有什么问题，我跟他们的生活是一体的。
他们最大悲剧，并不是来自身体的畸形，而是因为畸形基因会遗传给下一代。我感兴趣的并不是表演本身，毕竟这不是去看演唱会什么的，而是和他们一起学会抛开外表，探寻人们内心的想法。往大了说，我对亚文化群体的兴趣来自于一个更大的命题，那就是人们如何解决生活带来的问题。我今天仍然对此感到好奇，而摄影则恰好为我提供了一个不断提出疑问的机会。
游艺团脱衣舞女，北达科他州，摄于1977年
鲍勃和弗吉尼亚·梅尔文，北达科他州，摄于1976年
安娜·吉本斯，内布拉斯加州，拍摄于1976年
“黑暗流氓骑士”，安大略省，拍摄于1974年
via VICE
